《狂沙与卡勒特之旗》第二章
摘 要
玛丽安娜正站在花洒下冲洗自己的身体。无法地带沙漠里，水是很珍贵的，因此，评判一间酒馆是否足够豪华，最重要的标准就是它是否拥有淋浴间。这里的水直接来自两百米外的绿洲泉眼，凉爽，清澈。
玛丽安娜关掉花洒，开始往身上涂抹橄榄油。这是从海贼那里走私来的，是来自大海对面神之都根特的奢侈品，女人爱美的天性不论何时何地都不会泯灭，为了这一瓶橄榄油，她付出了许多东西，该付出的有，不该付出的也有。
淋浴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玛丽安娜条件反射地捂住重要部位，还没来得及尖叫，她的嘴就被另外一张嘴封住了——
“贝利特？！”玛丽安娜很想吼出这个名字，但贝利特死死吻住了她的嘴唇，他下巴上的胡茬刺得她隐隐发痒。
“有人来找你了。”贝利特终于往后移了一些，蠕动嘴唇说道，“他们知道你是库里欧的后代。”
“吉赛尔。”玛丽安娜低声说，“他派了兰蒂卢斯来，是不是？”
“我不认识那帮人，也不想认识。”贝利特摇摇头，“你现在得赶快离开。”
“怎么走？”玛丽安娜有点绝望地问。
贝利特二话不说解开衣襟，露出胸膛和健美的腹肌，他接着又把裤带解开，把裤子往下拉了拉，让裤带松垮垮地坠在自己腰间，“你——”玛丽安娜的惊叫声只发出一半，剩下的一半被贝利特的吻堵在了嗓子里，他抓过一瓶劣质的洗发水倒在玛丽安娜头发上，揉出大量白色泡沫，彻底掩盖了她本来的发色。接着贝利特扯过架子上的浴巾，把玛丽安娜整个人包在里面抱了起来，“夹住我的腰。”他似笑非笑地附在玛丽安娜耳边说。
“贝利特，你是个混球。”玛丽安娜强压怒火，抬手要扇贝利特耳光。
“打吧，这么美的胸部，一记耳光的门票真不贵。”贝利特往下扫了一眼，笑嘻嘻地说。玛丽安娜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连忙又遮住了身体。
“我已经看过了，可是你为什么又不打我了？”贝利特一脸无辜地问。
一声响亮的耳光在浴室里回荡。
贝利特抱着一头泡沫的玛丽安娜，衣衫不整地从大厅里穿过。“站住。”那个金发男人站起了身，“这是谁？”“五十个铜板一次的女人。”贝利特听话地站住了，“你也有兴趣？那得等我完事之后。”“让我看看她。”金发男人说着就要揭开浴巾。
“没门。”贝利特往后退了一步，“没有钱就没有娱乐，这家店概不赊欠。”
金发男人盯着玛丽安娜盘在贝利特腰间的那两条近乎完美的腿，看了许久后，他终于回到了座位上，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滚。”“兰蒂卢斯阁下，不用检查他——？”他身后一个壮汉问道。
“大名鼎鼎的机械七战神之一库里欧的后代，怎么会是五十个铜板一次的**？”兰蒂卢斯冷冷回答。
贝利特能感到怀里玛丽安娜的身体正在发热——因愤怒而发热。
他把玛丽安娜搂得更紧，一边暗暗祈祷这个女人不要突然发狂。
玛丽安娜盘住他的两条腿突然用上了十成力气，贝利特站了一会儿，那股力道才渐渐退去，他知道玛丽安娜终于冷静了下来。
“好呀，宝贝儿，让我带你去极乐世界……”他笑嘻嘻地说道，像一个常见的色鬼那样急不可耐地穿过大厅，走向酒馆另一头的客房区。
但他没有进入任何一间客房，而是径直穿过走廊，来到了酒馆后门。
安祖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我不是叫你在大厅等着吗？”贝利特看到他，有点吃惊地问。
“我作为卡勒特的首领，总不能对部下的麻烦视而不见吧？”安祖微笑着回答，“而且，我估计玛丽安娜小姐需要这个。”他举起手里的一套演出服，“这是我从舞台后面的化妆室找来的。”
“等等，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当首领了？”贝利特放下玛丽安娜问道。
“你把浴巾给我撑开，扭过头去，帮我挡住别人视线。”没等安祖回答，玛丽安娜就命令贝利特。
她三下五除二穿上了衣服，然后一把将浴巾从贝利特手里抢下，远远抛开。
她赏了贝利特六个响亮的耳光。
“五十个铜板一次？你真看得起我！你的左轮是六发子弹，我也给你六个耳光，抱**美人的感觉如何，美妙吗？”玛丽安娜问。
“美妙，美妙极了。”贝利特捂着脸苦笑。
“如果玛丽安娜小姐肯跟我们回去，就更美妙了。”一个让人血液结冰的声音传来，金发男子穿过走廊向他们走来，他身后跟着十二名大汉。
“兰蒂卢斯阁下，有何贵干？”玛丽安娜板着脸问。
“哦，贝利特真是太看不起你了。”兰蒂卢斯打量着她的面孔，惊讶地说，“五十个铜板一次？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出两千金币。”
“混蛋！”玛丽安娜的脸气红到了脖子，“你想干什么，不妨直说！”
“我刚才只是给你们个机会，让你出来把衣服换上。白天我不打女人，尤其不打光着身子的女人，那是晚上干的事儿。”兰蒂卢斯说，“顺便说一下，贝利特先生，你的演技真烂，可以跟银勺马戏团那对活宝帕菲斯兄弟一拼。至于我们想干什么——很简单，请玛丽安娜***见见吉赛尔博士。”
“吉赛尔？”安祖问，“就是那个只有把自己包裹在一团钢铁里才敢上战场的胆小鬼？那个被天才梅尔文·里克特压得抬不起头的家伙？”
兰蒂卢斯的脸色沉了下去。
“注意你说的话，吉赛尔博士也是机械七战神的后代，他只不过想从玛丽安娜小姐那里得到一些信息，之后就会送她回来。”
“如果我不答应呢？”贝利特懒洋洋地把手插在裤袋里。
“那我就只能用粗暴的方法了。”兰蒂卢斯耸耸肩，把一门有三个小炮管的手炮戴在右手上。
“你们退后。”他吩咐自己的手下。
一团尘雾以贝利特为中心突然爆开，黄沙充斥了所有人的视线——除了安祖。
他的眼睛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魔力，在任何情况下都能看清周围的一切，在这一瞬间，他看到贝利特已经朝兰蒂卢斯甩出了七记爆头，在视野不清的被动情况下，兰蒂卢斯只能依靠手炮厚厚的装甲外壳抵挡，但子弹的强大贯穿力扔打得他节节后退，他的脚在地上犁出了两条深沟。
贝利特用力一跺地面，激起一团更大的沙尘，强大的震波以他的落脚点为中心朝四周扩散，毫无防备之下，连安祖都差点被掀翻在地。
兰蒂卢斯反击了。他突然向前猛冲，左手的臂铠上弹出一柄长刀划向贝利特的胸脯，贝利特优雅地仰身躲过了这一刀，兰蒂卢斯随即变横劈为竖斩，贝利特脚步一错再次让他的攻击落空，咔咔两声，兰蒂卢斯的臂铠两侧展开变成了一把****，七八枝铁箭呈扇形激射而出，贝利特反应极快，甩出两记爆头把铁箭都炸得失去了准头，但此时兰蒂卢斯的右手已经跟上，三门炮管同时发射——
一串火光突然飞来，将二人隔开，爆炸产生的气流吹散了沙尘。“够了，停手吧。”安祖说道。
“安祖，为什么要插手？”贝利特扭头不满地问。
“你又为什么要保护这个女子？”安祖指向玛丽安娜，“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雇主，我是她的保镖和打手。”贝利特实话实说，“我欠了一大笔酒钱，只好用苦力来还债。”
“单打独斗，你未必能赢我。”兰蒂卢斯盯着他说。
“但是加上安祖，就一定能。”贝利特似乎丝毫没把兰蒂卢斯的十二个部下放在眼里。
“不错。”安祖说道，“但作为卡勒特的首领，我不希望组织的势力受到无谓的损伤。”
“喂！”贝利特大声抗议，“凭什么你是首——”
“我们谈个交易吧，兰蒂卢斯。”安祖根本没理他，“你可以带走玛丽安娜小姐，条件是我们也要跟着去。”
“为什么？”兰蒂卢斯问。“第一，卡勒特的人言而有信，贝利特既然身为保镖，就要履行职责；第二，我想见见吉赛尔博士。”安祖说。
兰蒂卢斯的目光在贝利特和安祖脸上徘徊许久，点了点头：“好，我答应。”
沙漠里，最不可靠的地标就是沙丘，因为狂风会把它们搬来移去，形成一座活动的迷宫，没有经验的人只需三两天就会困死在里面。但另一方面，最可靠的地标也是沙丘。海岸和沙漠之间的温差塑造了常年不变的大体风向，这风向又塑造了一些成片连在一起的巨型沙丘，它们不会偶然形成，也不会莫名其妙地消失。
兰蒂卢斯带领一行人沿着巨型沙丘形成的沙脊前行，绿洲的影子很快在他们身后消失不见，走了大约两公里，沙脊突然中断，两座巨型沙丘之间出现了一个天然的避风盆地。
盆地里搭着十座帐篷，十四台摩托车整齐地摆在盆地边缘。这座营地里到处扔着打开的板条箱，箱子里装着各种零件和机油。营地中央，一台巨大的人形机器巍然耸立，一个穿着白袍、发型凌乱的人正在机器底部敲敲打打。“吉赛尔！我回来了！”兰蒂卢斯喊道。
吉赛尔站起身，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呦！动作很快嘛！想必这位小姐就是玛丽安娜。”他走过来上下打量了玛丽安娜一眼，然后转向贝利特和安祖：“这两位是？”吉赛尔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兰蒂卢斯。
“卡勒特首领，安祖·赛弗。这是贝利特。”安祖自我介绍道，同时朝吉赛尔伸出一只手。但吉赛尔没有和他握手，而是饶有兴味地盯着他腰间的子弹带：“你的子弹很有趣，能不能——”
安祖抽出一柄步枪，瞄准营地中心扣动了扳机。
爆炎弹产生的爆炸冲击震得沙丘嗡嗡作响，溅射的火油点着了一半的帐篷。兰蒂卢斯身后的大汉们赶忙冲上去扑灭火焰，吉赛尔却好像毫不关心营地的安危：“有创意，有创意！烈性击发药加上火油，再对步枪膛线稍加改造，牺牲射程来换取足够点燃火油的摩擦力，使得一发子弹的破片杀伤力相当于一颗手雷——”他一边绕着安祖打转一边说道，“很不错的设计，但是如果交给我改进，我能让它的威力翻上两番，同时射程还不受损失！”连墨镜都无法掩盖吉赛尔双眼放出的光芒，“怎么样，安祖·赛弗，有兴趣与我合作吗？”
“这是我要问你的话，吉赛尔博士。”安祖回答，“你和兰蒂卢斯是否有兴趣加入卡勒特？”
“卡勒特？那是什么？”兰蒂卢斯首先疑惑地问。
“一个组织。”贝利特抢着回答。
“什么时候成立的？”吉赛尔问。
“昨天晚上。”
“有多少人？”
“算上你们，四个。”贝利特数着手指回答。
安祖笑了起来。
“喂，吉赛尔！”玛丽安娜抱着双臂，看起来就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地雷，“你大费周章想要找我，现在却又把我撂在一边，你是什么意思？”
“啊，玛丽安娜小姐。”吉赛尔转过身来，“请原谅，我对新奇事物的好奇心总是太强烈，我不止一次告诫自己要改掉这种毛病，但是收效甚微……
噢，我们说正题，你是当年唯一幸存的机械战神库里欧的后代，因此，我想问你——你是否有‘盖波加’的设计蓝图？”
“盖波加？”在场的人听到这个名字，脸色都变了变，玛丽安娜问道：“你要干什么？”
“放心，我不会傻到想开动这么个庞然大物，别的不说，能源从哪里来？我又不能从伊顿工业基地扯一条高压线接到盖波加身上！”吉赛尔摆摆手，“我只是想看看那张所有机械师都梦寐以求的图纸，获得一些灵感。”
“好用来超越那个乳臭未干的梅尔文·里克特？”贝利特把自己的帽子抛起又接住，“果然，虽然父辈同为机械七战神，子孙却有贤良和不肖之分啊！”
吉赛尔沉下了脸。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历，贝利特。”他说，“但你的话十分无礼，我虽然不是七战神直系后代，但也与他们有血缘关系；而那个小鬼梅尔文却和七战神毫无关系，只不过靠着自己的一点聪明，就妄想掌握整个‘七神之鞘翅’组织，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吉赛尔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他自称十岁就制造了仿生机器人‘金刚狼’，十岁，嗯？鬼才会相信！但说实话，虽然很可能不是梅尔文亲手制作，那个狗一样的古怪玩意儿确实很厉害——可我吉赛尔，要做出比它厉害一百倍的东西！”他猛然扬起手臂，指指那个庞大的人形机器，“看吧，这就是我的杰作，
‘机械吉赛尔’！只要再给我几个月，我就能让它成为整个无法地带最可怕的武器，并向所有人证明我比那个小鬼梅尔文更强！”
“是啊，”贝利特小声咕哝，“这玩意的两条机器腿确实很长，肯定方便逃跑。”
吉赛尔看着贝利特，脸色阴沉得就像暴风雨前的乌云：“贝利特，我承认，我曾经在战场上逃跑，可能某些流言传到了你耳朵里，让你认为我是一个胆小鬼。但我要告诉你，胆小和明智之间的界限，有时并不那么清晰。在战场上，最有勇气的人往往是死得最快的人，也是对胜利贡献最少的人。我暂时撤退，是因为清楚自己的价值。如果坐在后方，我吉赛尔一个人可以顶得上一支军队，科学家、将军、士兵，各有分工，团队协作，才能成功。你设想一下，假如我让一个兵团全部配备安祖那种爆炎弹，它将会变成一股多么可怕的力量？”吉赛尔指指营地中被烧毁的帐篷，黑烟仍在袅袅升起。
“扣动扳机，每个士兵都会；但让武器发生革命性的进步，除了科学家有谁能胜任？”
贝利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也不知是表示不屑还是厌倦。
“吉赛尔。”玛丽安娜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我没有盖波加的蓝图。自从歼灭巴卡尔之后，盖波加本体及其蓝图都已不知所终，如果你们‘七神之鞘翅’的高层手里都没有相关情报，那在我这里你更得不到。如今的我只是一个酒吧老板而已。”她说着转身，“贝利特，我们回去吧。”
“等一下，”安祖扬起一只手，“兰蒂卢斯阁下和吉赛尔先生还没有回应我的提议，两位是否有兴趣加入卡勒特？”
“加入你们？”吉赛尔挠了挠下巴，“你们有什么？”
“梦想，以及希望，仅此而已。”安祖摊开双手。
“那么对不起，我没兴趣。”吉赛尔一口回绝，“我感兴趣的是知识，力量，以及创造的快感。不能给我这些，我不会离开七神之鞘翅，尽管那里有梅尔文那个混蛋，但人不能因噎废食。”
“你们的理想是什么？”兰蒂卢斯倒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好奇地问了一句。
“建立无法地带的新秩序，让它成为一个真正自由的地方，没有强权，没有混乱。”安祖回答。
兰蒂卢斯思考了一会儿。“很讽刺，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你需要一个强权的支撑。”他终于说。
“是的。”安祖说，“我不信任其他强权，他们会践踏人的生命，所以我要走自己的路，我将会以牺牲代价最小的方式改变这片土地。当无法地带平定，新秩序建立之日，便是卡勒特毁灭之时，它将吹响这个时代最后的号角，并成为这个时代最后、最有力的强权。”
“你真的很适合当一个演说家，安祖·赛弗。”兰蒂卢斯说。
“加入卡勒特吗？”安祖只问了一句，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就像沙漠寒夜里的星辰。
兰蒂卢斯又思考了一会儿。“你说动了我。”他开口道，“我喜欢力量，也看到了你的能力，我跟你走，安祖·赛弗。”
“很好。”安祖和兰蒂卢斯的手用力握到了一起。
“噢，有趣的家伙。”吉赛尔第二次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安祖，“你是个拥有创造力的人，如果将来有了足够实力，再来找我吧。”“吉赛尔博士，卡勒特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安祖点了点头。
与吉赛尔分别后，贝利特一行人回到了夕阳酒馆。兰蒂卢斯把他的部下一起带了过来，除了那些彪形大汉，营地里另外几个人也被兰蒂卢斯召到了安祖麾下。
“这是长枪麦斯。”兰蒂卢斯向安祖和贝利特介绍道，他部下中的一个金发青年冲安祖浅浅鞠了一躬。
“哦？你也习惯用步枪吗？”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杆长步枪，安祖来了兴趣。
“是的。”麦斯挠挠头，“安祖阁下，听说您是一等一的步枪好手，能不能教我一些——？”
安祖拿过他手里的步枪走出门外，突然一跃而起，一条扇形弹幕从枪口喷涌而出，像蛇一样摆动着落进地面，激起大团沙尘。只有贝利特才能看清，安祖的手腕以精妙的角度和力度微微颤动，步枪的子弹就随之像有了生命一样开始舞蹈，一轮速射之后，安祖轻轻落地。
黄沙中的几百个弹孔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卡勒特标志，戴着牛仔帽的骷髅冷冷盯着苍穹。
麦斯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一手将枪手的活动范围从地面扩展了到天空，可以居高临下迅速歼灭大群敌人……”他接过安祖扔回来的步枪，喃喃着。
从地面到天空？贝利特心中掠过一个转瞬即逝的念头。
“谢谢你，安祖阁下。”麦斯又冲安祖鞠了一躬，安祖摆了摆手。
“这是贝拉，吉赛尔博士为他量身打造了一套飞行装备。”兰蒂卢斯指指一个身背火箭包的矮小男人，他脚下的鞋子也是金属打造，看样子鞋底装了喷火器。
“别在这儿飞，这屋顶重修一遍的费用足够让贝利特在这里再打两年工。”端酒过来的玛丽安娜冷冷说道，她把放着二十多瓶酒的托盘摆在桌子上，“两个银币，或者贝利特在这里洗二十天盘子。”她冲安祖伸出手。安祖苦笑着掏出两个银币交给她。
“这位是库尔基普。”兰蒂卢斯指向一个坐在一台半人高的机器上的军人，“他在一次战斗中失去了双腿，但不想就此离开战场，因此吉赛尔博士为他制造了这台代步机器人。”
库尔基普坐在机器上朝安祖弯了弯腰。
“愿为卡勒特效劳，阁下。”他声音沙哑地说。
“咕噜的外号是‘机械顽童’，”兰蒂卢斯指指一个身高只到贝利特腰部的孩子，他坐在一台儿童碰碰车一样的机器上，但这台碰碰车竟然能漂浮在半空中，“咕噜是个天才，吉赛尔博士很喜欢他，所以给他做了这辆悬浮车。当然，在战场上，这辆车可不仅仅是孩子的玩具。”
“这些部下，不妨称他们为无法者。”兰蒂卢斯最后又指指那些沉默的大汉们。
在兰蒂卢斯说话期间，玛丽安娜已经为他们打开了酒瓶。
“为了卡勒特。”安祖首先举起酒瓶。
“为了卡勒特！”所有人一起举起酒瓶。
“为了自由。”
“为了自由！”
“为了理想。”
“为了理想！”
“为了新秩序。”
“为了新秩序！”
“为了……未来。”
“为了未来！”
一饮而尽。
这个夜晚并没有载入历史，但它是卡勒特壮大的开端。啤酒，泡沫，壁炉，火光，黑夜，星辰，喊声，鼾声，男人的血在沸腾，战争的暗潮隐隐涌动，那些主宰无法地带、业已腐朽的强权将很快被送进坟墓。
午夜时分，贝利特独个儿坐在屋顶上看星星，一口接一口灌着略带苦涩的陈酒，玛丽安娜从屋檐下面窜了上来，她脸色泛红，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你小心点身体，女人别喝那么多酒。”贝利特一把搂住步履踉跄的玛丽安娜，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一边皱眉说道。“性别歧视，地地道道的性别歧视。”玛丽安娜点着他的鼻子，“就在这底下，枪法不如我的男人至少有三十个，你信不信？”她用力拍着房顶。
“但是酒量不如你的男人，一个都没有。”贝利特苦笑，“别逞强，喝醉了很难受的。”
“我不醉不舒服。”玛丽安娜托着下巴，两眼盯着贝利特，“你要走了吗？”
“没错，也许就是明早，我要听安祖的安排。”贝利特说。
“那我怎么办？”玛丽安娜突然直截了当地问。
“你？”贝利特笑笑，“没有我，你可能反而过得更好，相信我。”
“我信。”玛丽安娜的头重重垂了下去，“两小时之前你如果说这话，我肯定巴不得你早点儿滚蛋，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这两小时发生了什么？”贝利特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突然感觉恶心。在厕所里干呕了半个小时。”玛丽安娜轻声说。
贝利特一下站了起来。
“别激动。”玛丽安娜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我知道，你这样的男人是不可能用链子拴起来的，你属于远方，属于沙漠，属于狂风、子弹和其他的鬼东西，就是不会属于女人。你可以走，我不会拖你的后腿。我会告诉这个孩子，他有一个伟大的父亲。”
贝利特沉默半晌。“不，告诉孩子，他有一个卑鄙自私的父亲和一个伟大无私的母亲。”他说。
“我这辈子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玛丽安娜忽然捂住了脸，但没有发出哭声。“你没错，我也没错。”贝利**上回答，“错的是上帝。他创造了你我，还把我们放在一起。”
玛丽安娜沉默半晌。“能求你一件事吗？”她问道。
“你说。”贝利特回答。
“教我子弹开瓶盖的本事。”玛丽安娜笑笑，“我总得有点能教给孩子的东西吧？”她说着变戏法一样从裙子底下掏出了两瓶酒。
贝利特和她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垂下头。
“看好。”他只说了两个字。
两声枪响，两个瓶盖跳起。“谢谢。”玛丽安娜露出笑容，“我们喝。”
“安祖的理想是个伟大的理想。”贝利特忽然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我开始理解它的意义了。”
黎明时分。
“卡勒特的兄弟们，我们走吧。”安祖的眼睛在晨曦里熠熠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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