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河之水(Section.1 - 20) 给力更新中
摘 要
Section.1 初会
赫顿玛尔的天空终于放晴了,四月是个阴雨连绵的季节。在连续下了一个星期的雨之后,清晨的空气显得格外清冽。天刚蒙蒙亮,林间的晨曦透过四月的新绿,投下道道静谧之光。天色还早,但在洛兰之森通往赫顿玛尔的路上,已经有行人在赶路。
兰德从离赫顿玛尔很远的虚祖国来,但他不是独自一人。这种时间,在这条大路上面走的,除了早起的人,还有彻夜未归的人。他是属于前者,而跟着他的人,明显是后者。
“喂,那边那个银色头发的,你很嚣张嘛!”兰德转过头去看,从林边的灌木丛里扭过来一个女人。她有一头蓬松的金色卷发,穿着低胸上衣,前开口长后裾的裙子,里面是短裤和黑色渔网袜。虽然地上还残留着一些积水,可她毫不在乎地踩进脏水里,脏兮兮的泥水溅到了大腿上。
“怎么?”兰德说,“我并不觉得我……”
“怎么?!”那女子冲过来拉着兰德的围巾,臭烘烘的酒气混合着廉价香水刺鼻的味道,一个劲往兰德鼻子里钻。两人相隔不到十公分,可她并没有要后退的意思,反而更加逼近了一点,“怎么?你这个外乡佬,穿着奇怪的衣服,用奇怪的口音问我怎么?”
“我从虚祖国来,我保证这样的装束在那边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兰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右手已经放到了刀柄上。
“哈?正常?你这家伙!在我的地盘上,穿成这样,还围这么长的,这是什么东西?围巾吗?哈哈,真是好笑……穿得这么嚣张,还嚣张地在我的地盘上走……”她又贴近了兰德一点,丰满的胸部向他靠拢,“你不知道这样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吗?嗯,你什么鬼东西这么硬抵着我?哈,啊?”
“你为什么不自己看看呢?”兰德回答。
她往下望了一眼,是刀柄。随着雪亮的刀锋的出鞘,她也同时在往后退。在她酒醉的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哦,你有刀。”
“你想要什么代价?”兰德把剑甩了一下,锋利的剑刃在空中划过一道银光。
“哦,别用那亮晃晃的东西指着我,虚祖国的男人都这么不绅士吗?”她撩了一下头发,现出裸露着的肩膀。并且,笑得很性感,“我的袜子弄脏了,能帮我擦一擦吗?”
她看着兰德收起长剑向自己走来,嘴角的幅度勾得更大了。可那个笑容,随着兰德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瞬间就凝固在了脸上。
“哦……真是……”她皱了皱眉头,略带遗憾地说,“真是个不解风情的蠢货。”
她微笑着望着兰德远去的背影,可等他走远,这抹微笑就变成了嘲笑。她把褐色的钱袋抛起来又得意地接住,袋中金属的发出让她感到愉悦的碰撞声。这就是她表情改变的理由了,当然这也会成为兰德表情改变的理由。不过时间会和现在隔了那么一会儿,当然,不会太长。她唯一感到遗憾的是看不到兰德那张傲慢的脸上浮现尴尬的表情,不过这也对她没什么实际上的损失。
袋子里的钱并不是很多,可是这已经是兰德所携带的全部现金。所以,当天中午兰德到达赫顿玛尔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身无分文的人。
Section.2 以我的名誉
“我说过了,不赊帐!”赫尔玛顿的铁匠辛达拿起铁锤猛敲了一下,四散的火花溅得老高,“有困难?是的,困难人人都会有!我记性不太好,像赊帐这种事情,我也许会忘掉。更何况,你是个外国人!”
“你这是在歧视我吗?”兰德用手指轻抚了一下放在辛达面前的匕首,它实在是需要修理。
“当然不,我没歧视你或者是这把刀,这确实是卡露亚所制作的武器。”辛达拿起匕首,用指甲在上面弹了几下。“声音很悦耳,我是说这些钢铁的声音。是我的老师制作的武器,可是我不能白白帮你修理,它损坏得很严重,需要花一些钱。”
辛达在犹豫,在于冰龙斯卡萨对抗的时期,卡露亚做过十三把武器。
卡露亚的教导 - 辟天臂铠
卡露亚的教导 - 冥想之棍
卡露亚的教导 - 碎日拳套
卡露亚的教导 - 奇袭之爪
卡露亚的教导 - 裂风短剑
卡露亚的教导 - 照胆巨剑
卡露亚的教导 - 裁决钝器
卡露亚的教导 - 匿迹光剑
卡露亚的教导 - 刺龙之矛
卡露亚的教导 - 定魂十字
卡露亚的教导 - 玄武念珠
卡露亚的教导 - 压制战斧
卡露亚的教导 - 幻象镰刀
但是现在,正在他眼皮底下,在他手上的这把,完全没有任何记载。仅仅是在刀身上,刻有卡露亚的名字。不知道她为何要做这把刀,又不去记载它,仅仅是留下自己的名字呢?
“好吧,我帮你修理。”辛达下定了决心,又举锤猛砸了一下生铁,“可你用什么保证?我是说,你能付得出来钱!”
“以我的名誉。”兰德说。
“名誉这东西,说值钱也值钱,说不值钱也不值钱。”辛达把锤子放下,指了指兰德腰间的长刀,“我只是个铁匠,对于我来说,武器更具有价值。”
兰德犹豫了一下,还是解下长刀抵押在了辛达那里。
根据辛达的指点,兰德来到了赫顿玛尔的后街。他在路旁拣了根棍子拿在手上,向后街的“金花雀”酒店走去,步伐大而沉重。
街道肮脏并且湿湿漉漉,到处都充斥着刺鼻的味道。随意堆放的垃圾混合着野猫野狗的排泄物,散发着不可名状的恶臭。在狭窄的小巷的暗处,野犬绿莹莹的眼睛中闪烁着饥饿的光芒。不少窗户都已损坏,有的被风一吹,整个掉到地上,发出刺耳的脆响。亦有人轻轻撩起破旧的窗帘,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这位穿着奇装异服的外乡客朝金花雀酒店走去。
离酒店还有相当的距离,就能听见从里面发出喧哗的声音,突然一个高亢的女声压过一切嘈杂,用戏谑的口吻讲述一个在她看来非常荒诞的事情:“我保证,虚祖的男人都这么穿。大围巾啊,长裙子啊,才不是娘娘腔和女人才那么穿!他就是那么说的!男人穿裙子,是虚祖国的传统!”她话音刚落,就引发一阵哄堂大笑。各种粗野的词汇盖过她的声音,冲出喧闹酒店的门窗,直往兰德耳朵里灌。
酒店内,玛丽安眉飞色舞地讲述着她早上的遭遇,向自己的同行展示她的收获。
而在酒店外,站着怒气冲冲的兰德。
Section.3 金花雀
金花雀酒店里来了一个人,一个几乎不像人类的人。
当时多数酒客看见的是夕阳下的一个巨大黑影,他伸手推开了酒店的门破旧的木门。门吱吱嘎嘎地响着,晃动不休。虽然背后是火红的夕阳,可他身上却是一片漆黑,阴影笼罩的躯体落不下一丝光芒。
原本喧闹的酒店,在那个人进来之后,突然安静了下来。
酒店老板迈着胖腿抢先站到了他的面前,他并未发一言,而是缓慢地伸出枯瘦的食指。
顺着他指着的方向,众人的目光落到了玛丽安身上。
虽然和早上所遇见的有所不同,玛丽安还是把他认了出来。
是兰德。
但又不是她开始所遇见的那个兰德,和之前太不相同了。他面色严肃,周身都笼罩着一片黑烟般的黑暗,从他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声音。就像是,就像是从烟囱里发出的呜咽,冰冷阴沉,毫无生气。
“窃——贼——!”
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起来,兰德伸手在空中做怪异的手势,像划圈一样。
“窃——贼——!”
他以缓慢的语速喊了三次,冰蓝色的法阵在地上突然显现,从地底下钻出一个浑身冒着寒气的女妖,扭动着身躯发出凄凉尖啸,直震得房梁吱吱嘎嘎乱响。酒客被吓得四散而逃,酒杯盘子打烂一地,肥胖老板高声一边喊叫着“我的家什!”,一边疯了一样地抡着双手在原地打转。
女妖匍匐在地上哀嚎,甩着一头凌乱的长发,从她的头发里,散出无数无数的细碎冰块。凡是沾着的,不是被锋利的冰边划伤,就是被冻结成雕像。
“这家伙是什么来头?”站在角落边的是个面色黝黑的大汉,右眼角上有道疤痕,抱着膀子靠在门柱上斜着嘴。
“就是早上那个啊!”玛丽安跑到他旁边,使劲拉扯着他们背后的门把手。
“没用的,这里堵死了。”男人说,“你是说早上,哪个?”
“被偷钱的那个,虚祖国的!”玛丽安急了,冲着他喊,“别装傻了,汉克!你这次可一定要帮我!”
碎冰顺着木板的纹路爬行,渐渐填满了木板间的缝隙。冰块开始膨胀,巨大的力量挤压着木块,随着“砰”地一声巨响,金花雀酒店的房梁,被挤压成碎块。曾经的恶棍和混混的聚集地,化做无数的木屑飞溅而出,散落到赫顿玛尔的后街脏兮兮的地面上。
Section.4 洛兰之森
玛丽安掀开头顶的木盖,从阴森湿暗的地道里爬了出来。她坐在地上喘了一会儿气,看着汉克从地道口里钻了出来。
“我还以为这次死定了。”她笑嘻嘻地用肩膀蹭着汉克,用甜腻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你想,我怎么报答你呢?”
汉克粗暴地扯着她的头发,使她的脑袋一直后仰:“之前怎么说的?嗯!别想赖帐,本大爷可不吃这一套!”话虽然是这么说,可他不住地在玛丽安脖子和胸部上嗅着。粗粝的胡子刮擦着玛丽安细嫩的皮肤,弄出一片刺目的粉红。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玛丽安连声答应,“我给你,全部的钱都给你!”
她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包括藏在胸口的夹层里的钱。汉克正在数钱的时候,突然从地道那边传来一阵声响。
兰德做了个空翻,支着手转了270度,从地道的出口里跳了出来。
“看来你的麻烦还没结束。”汉克说着把钱袋放进口袋里,转身就走。
“汉克!你说的要帮我的。”玛丽安本想拉住他,可是只扯到衣袖。
“我才不会为了婊子而送命!”汉克挣脱她的拉扯,飞也似地跑进森林里。
玛丽安本来想追上去,可是兰德拦在了她的面前。这时候的兰德,和她早上遇见的时候已经没什么两样。而且也许还不如那时候,他看起来有些虚弱,还有些微喘。手上的长刀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只有一根木棍握在手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还有一点胜算。把沙撒到他眼睛里就可以跑掉,或者是——杀了他。拿走尸体上所有的东西,也许可以挽回一点损失。
于是,她决定动武。
“嗯,看来你那种状态并维持不了多久。”她在裙子的后腰里挂了两把拳刃,锋利的刀片上淬有剧毒。“想怎么样?要我的命吗?那就来吧,你这怪物!”
兰德一言不发,慢慢地举起木棍指着她,也恢复了年轻人那轻柔哀伤的嗓音:“把钱还给我,和我会赫顿玛尔,去治安官那里。”
“少妄想了!”玛丽安一声大喝,提着拳刃冲向兰德。
Section.5 后街之霸,玛丽安。
玛丽安拿着拳刃后退了几步,这实在是太诡异了。她甚至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就被一股力量给弹了回来。她甩了甩脑袋,弄掉落在头上的树叶,稍微想了一会儿。
“汉克,你怎么回来了?”玛丽安突然喊着,一边把脸往兰德的右边转,但是实际上那边并没人。趁兰德往右看时,玛丽安猛地回身踩上身边的树干,聚集起全身地力量做了一个反弹动作,“嘣”地一声如同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树干摇晃不休,震德树叶哗哗掉落。玛丽安趁着漫天树叶障目的机会,对准兰德的额头削去。兰德还来不及回头,只能利用眼角的余光所见,抬起手中木棍格挡,而后顺势一斩。玛丽安的拳刃像是砍在了树藤上,再次被逼回原地。
“啊,不错,身手不错。”玛丽安在空中做了一个灰雀般的回旋,才不至于撞到树上,虽然还没过两招就明显处于下风,可是玛丽安嘴上却不敢示弱,“可惜脑子不行,真蠢,愚蠢先生。”
兰德并不理会她的挑衅,像练习似地挥动了几下木棍,把拿着武器的右手背到背后,侧身站着。他缠绕着白色绷带的的左手对着玛丽安做了个决斗的姿势:“你再抵抗,我就要来真格的了。”
“我是个女人哎!你和我玩真格的!”玛丽安一听马上尖叫起来,她把拳刃在空中抛了一圈后换手接住,双手交叉在胸前。“老娘跟你拼啦!”
玛丽安本来是想用拳刃去削兰德的“兵器”,仅仅是根木棍而已,怎么也比不上自己手上的铁器吧?可是仅仅就只是一根木棍而已,兰德却把它挥舞得像根铁棍似的,看起来又重又沉。每次兵器的接触,都让她手掌发麻。而且,仅仅只是一根木棍而已,竟然还能出现剑光。那银色的光芒如同山脊背后尚未升起的月华,照耀在兰德的“剑”上。
有那么几秒,玛丽安还真以为兰德是拿的一把真剑。它屡屡在空中划出虚妄之满月,次次向她节节逼近。
不过玛丽安很快就找到了对策,在她的拳刃上有一个机关。这个机关无数次助她化险为夷,机关就装在拳刃的把手上,她一摁,“唰啦”一声飞出一张钢丝网,网上有铁钩,给这东西勾着了也就别想再挣脱开。
“你尽是使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来战斗吗?”兰德撤剑回身,往后跳开,把飞来的钢索网用木棍绞住,按在地上。
“没有人会为了失败而战斗!只要最后能活下来,战斗的手段不重要!”玛丽安趁兰德跳开的时候已近在地上抓了一把沙子,趁着兰德暂时抽不开木棍的机会,朝他眼睛抛过去,“没见识的乡巴佬,这就是后街之霸玛丽安的战斗!”
面对扑面而来的沙砾,兰德只能举起袖子一挡,等他放下手之后,玛丽安只留给他一个往丛林深处飞奔的背影。
Section.6 追逐,洛兰之森
初升的月亮照在绿叶上,往林间芳土撒下班驳的霜华。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洛兰之森的树木伸着长长的枝桠互相推搡着,随夜风来回摇曳。各种奇形怪状的影子投射在森林中,可在这林地的阴影里,最让玛丽安感到挥之不去的不安的,则是跟在她背后的那个阴影。
兰德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一如在月光照耀下,寸步不离的影子。尽管玛丽安尽量建拣偏僻的地方走,荆棘从伸出尖利的长刺,扎到她的肉里,划破了她的外套。实际上玛丽安正在往从里深处跑,虽说是慌不择路,但是大致的方向还是没有迷失。这一代的地形她很熟悉,玛丽安本来是打算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利用浓密的森林遮挡和变幻莫测的林间道路甩开兰德,可是这方法似乎很难以奏效,甩不掉。他就那么不远不近地跟着,也不会落后几步,也不会突然冲过来抓住玛丽安。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了一阵,直至月已西沉,漫天的繁星缀满夜空深蓝的穹顶。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道陡峭的山崖,壁立千仞无依倚,笔直的岩壁上连一颗杂草都没有,光秃秃的,下方即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浓密丛林。
“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玛丽安看着从森里阴影里走出来的兰德,对着他大喊,“我真的会跳的!”
悬崖上有一层灰白的细沙,在星空下闪烁着柔和的银光,兰德顺着这条通往悬崖的小路,慢慢地走向玛丽安。他面无表情地着对她说:“跳吧!”
面对不断逼近的兰德,玛丽安节节后退,直到踩着悬崖的边缘。她扭头看了一眼滚落的碎石,这里离地面至少也有五十米高。参天的巨树有二十米到三十米不等,但是这个高度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高了。
“不敢?”看见玛丽安僵在那里,兰德开口说,“你不是要跳吗?”
玛丽安使劲咬着嘴唇,似乎是在下定什么决心,她做了一个向后跳的姿势,确反而朝兰德扑了过来。她本来是想把兰德推开,夺路而逃,可惜事与愿违,兰德借力用肩膀撞了她一下。
玛丽安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就开始往下坠落。
Section.7 对台戏
女人惊恐的尖叫划破了洛兰之森夜晚的静谧,可玛丽安并没有掉下去,而是像风干鱼一样的姿势吊在了悬崖上,有人及时拉住了她的手。
是兰德。
兰德救了她,只是他背对着星光的面孔,让玛丽安看的不太真切:“你是愿意这么掉下去摔死,还是和我回赫顿玛尔?”
玛丽安不相信他真的敢放手,于是嘴硬说:“你放手吧,我不会怪你的。说什么我也不要去蹲监狱。”
“那我放了……”兰德说着,还真的把手松了一下。
“啊——不要!”玛丽安立即感受到了引力的作用,她往下掉了一点,但是马上又被抓紧,“我不要死,拉我上去!”
等兰德把玛丽安拉上去之后,立即命她双手合十,而后用她的腰袋把她的双手绑在一起。可把她捆好之后,她又开始哭哭啼啼:“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个孕妇!我偷你的钱不是我要,是我肚子里的孩子要……呜呜……我,我不能去监狱,我的孩子会死掉的!”
兰德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玛丽安,问了句:“哦?是吗?”
“是的,是的!”玛丽安抬起头来,哭着回答,“我被男人欺骗了,现在他完全不管我了。放了我吧,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是孕妇?”兰德又问。
“是啊,好心的先生,放了我吧!”玛丽安满怀希望地看着兰德,看着他伸向她过来的手。又一次事与愿违,兰德没有解开她手上的绳子放了她,而是朝着她的肚子打了一拳。玛丽安痛得立即蹲在地上,愤怒地仰视着兰德。
“我想你要流产了。”兰德平静地说,“像你这么酗酒宿醉还摆弄毒药的‘孕妇’,我第一次看见。”
“你这个混账,”玛丽安咬牙切齿,对他轻易看穿她的谎话又气又恨,“万一我真是孕妇呢?”
“那么说你不是了?”兰德说。
玛丽安咽了一口唾沫,马上转移了话题:“你这不可理喻的家伙,只是来找我,也不用搞得拆房子那么夸张吧?还把那些无辜的人也牵连进去……”
“无辜?”兰德扯了一下握在手里的腰带,另一头绑在玛丽安的手上,把她扯得一个趔趄,愤怒地瞪了他一眼,“你真的那么想?”
玛丽安没有回答。
“他们是什么人,我想你比我应该更清楚。”兰德牵着玛丽安,一边走一边说,根本不去理会她怨恨的眼神,“我也是受人之托,并没有要任何人的姓名,包括你的。对于这些恶棍来说,让一个混账去收拾他们一下不是很合适吗?”
玛丽安嘁了一声表示反对,突然兰德停了下来,她连忙解释:“我什么都没有说!”
“我们,走到哪儿来了?”兰德转过头,给她的表情却是一脸迷惘。
Section.8 迷走之夜
玛丽安张着嘴,活像条死鱼,半天才回过劲来,问:“你说‘走到哪儿’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兰德回答,“你是这附近的居民吧,我们到哪儿了?走哪条路回去?”
“我们在森林里。”玛丽安看了一眼周围茂密的丛林,回答得阴阳怪气的。
兰德叹了口气,摆出一副“算你狠”的表情,什么也没说。他听了一会儿森林的动静,问了句:“附近有狼吗?”
“有哥布林,还有牛头怪和其它吓人的东西。”玛丽安说,“没什么大危险,但是也不安全。”
“那么今天晚上休息一下,明天再走。”兰德在附近找了快凹地,用随身携带的火种弄了堆温暖的小营火。他把绑玛丽安的腰带一头拴在树上,便在她对面找了颗大树靠着,闭上了双眼。
“喂!我怎么睡啊?”玛丽安看兰德根本就没解开她的意思,有些忍耐不住。
“躺着睡。”兰德眼皮也没动一下,直接回了一句。
这个回答差一点儿没把玛丽安的鼻子气歪,才不过多一会儿,马上就把她那句“在森林里”还回来了。但是她还是不放弃,说:“不把绳子解开,我怎么躺?”
“坐着睡。”兰德依旧没有睁眼,抱着膀子,怀里像抱着把宝刀似的报着根木棍。
营火的烟雾冉冉升起,繁星好似从火焰中升腾而起,布满夜空。玛丽安观察了一会儿兰德的脸,他看上去呼吸均匀,面色平和。她轻轻地“喂”了一声,发现兰德没有动静,立即轻手轻脚地走到拴她的树旁。
“回去躺好。”轻柔的嗓音,不可忤逆语气。玛丽安觉得她很讨厌这个家伙。
在后半夜到天亮这段时间里,玛丽安试过四次,可是都失败了。她气恼地靠在树干上,看着闭着双眼的兰德。
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等到天亮了。刚刚几次尝试已经让拴在树上的结有所松动,等初升的朝阳照耀在兰德脸上的时候,他抬起手来在额头上搭了一个凉棚,以遮挡刺目的光线。
机会!
玛丽安飞快地跳到树旁,虽然手腕式捆住了,可是手还是能活动。她用力把结一扯,那个结立即就解开来。一旦不再拴在树上,她腾地一下就跳起来,撒腿就跑。一边还不忘用嘴来啃束缚着手腕的腰带。
于是在这个清晨,玛丽安又给兰德留下了一个往丛林深处飞奔的背影。
Section.9 拉锯
“马上站住!”兰德跟在玛丽安的后面,边跑边喊。
“站住?呸!没门!”玛丽安扭过头啐了一口,“去死吧,混账!”
“你前面有个坑!快站住!”兰德喊。
“什么?!”玛丽安把不信任全部写在了脸上。
“你前面……”
“啊呀——”
兰德还没说完,玛丽安就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他跑过去一看,玛丽安四仰八叉地跌倒在一个半米深的坑里。
似乎还扭伤了腰。
“死了没?”兰德用手指戳着玛丽安的脑袋,“我说了有个坑的。”
“那我还真谢谢你了!”玛丽安灰头土脸地躺在坑里,穿着破外套,扭伤了腰,手被捆着,头发也乱糟糟的。可是造成她这样狼狈的情况的家伙,还要一副“我早就提醒过你”的样子。
真是让人来气。
不过兰德把她拉上来之后,解开了她手上的腰带,这一行为使玛丽安喜出望外。不过兰德马上把她的双手反剪在背后,腰带从脖子后面绕了一圈,把丰满的胸部勒得特别突出。
这一下,她的笑容就完全僵在了脸上。
“你这是干什么?”玛丽安扭动身躯挣扎着,“你是变态吗?”
“在虚祖国,我们都这么捆贼。”兰德又戳了戳玛丽安的脑袋,“谁叫你老是想逃跑。”
Section.10 林中雾霭
兰德像牵狗一样牵着玛丽安往高处走,虽然玛丽安一路又哭又闹,但是正午之前,他们还是站到了洛兰森林的一座山坡的顶处。
向东边望去,一条银灰色的大道穿过密林,河流如同一条玻璃带子。平烟铸树,雾起深谷。升腾的烟雾缕缕升起,在地平线上显出一道雾墙。
“你觉得那是什么?”虽然还只是四月,正午的温度已经颇高,兰德用围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边问玛丽安。
“是炊烟。”玛丽安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回答,“明知故问。”
“那你刚才说我们走到深山里面是什么意思?”兰德阴沉着脸问,玛丽安把脸别到一边,嘟着嘴没回答。
“我饿了。”没走多一会儿,玛丽安又开始抱怨,“我走不动了,我快要死了。”
这并不是在说假话,从昨天傍晚开始,玛丽安就什么也没吃,当然兰德自己也是一样。兰德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些旅行者常吃的那种黑面包递到她面前。
玛丽安一脸嫌恶地皱着眉头:“我才不吃这种垃圾!”
“哦,是吗?那你想吃点什么?”兰德咬了一口面包,嘟哝着问她。
“放了我,我自己去找吃的。”玛丽安抬起满是泥污的脸,谄媚地笑着。
“不行。”兰德回答得又快又干脆。
“那你也得解开我,”玛丽安动了动身体,“这么绑着我怎么吃?”
玛丽安的这个问题兰德马上就用行动回答了,他直接把面包递到她的嘴边。玛丽安咬牙切齿了一会儿,却又转念一想,不吃饱就没力气逃跑,就低下头吃了几口。看见兰德缠着白色绷带的手又来气,一口咬下去,死活不松口。
虽然白色的绷带已经渗透出鲜红的血液,但是兰德的手像是毫无知觉一样,根本就没有表现出一点痛的意思。
“从这里下去能到哪儿?”兰德轻而易举地就把玛丽安的嘴给送开,“怎么回赫顿玛尔?”
“呜……”玛丽安刚刚吃到嘴里的食物都给挤了出来,不过说话倒是利索很多,“从这里下去,大概走三十五里有个洞窟,大概晚上就能到。过了那里,往西走一百里就可以到赫顿玛尔。”
玛丽安这次没有说谎,确实是有个洞窟,只是她没有告诉兰德那个洞窟的名称——悲鸣洞穴。
Section.11 悲鸣洞穴
当斜阳的余温照到悲鸣洞穴的入口的时候,随夕阳而至的还有两名人类。穿着长袍的兰德捆着穿着破外套的玛丽安,踏着湿润冰冷的石阶,来到了悲鸣洞穴。
一踏入这个阴森可怖的地方,兰德立即感觉一阵不安。到底是为什么,他也不太清楚。就是莫名的不安。当玛丽安跌倒那个半米的深坑里的时候,他就开始隐隐地有这种感觉。越是靠近这里,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因为那个坑,是在不像是人工做的陷阱,如果说是捕捉野兽的话,那坑明显就太浅了。如果说是某种怪物的脚印……真是难以想象,哪种怪兽可以一脚踩出半米深的一个坑呢?
在扶起玛丽安的时候,他发现在坑的边缘部分有几丝黏液,半透明状的,用手蘸着的时候明显有比较强的质粘性。如果说是像什么东西的话,倒像是——分泌物。至于是什么的分泌物,兰德说不上来。
正在他端坐着陷入沉思的时候,玛丽安凑了过来,半跪在他腿边说:“喂!能不能把这个给我松开啊!勒得好紧,痛死了!”
“我说过,在虚祖国就是这么绑贼的。”兰德解开背包,拿出里面的肉干放在火边烤热,“是你自己胸部生得这么肿才会痛的。”
“那我还真是对不起了啊!”玛丽安用力地用胸部撞了他大腿一下,“嚣张的混账!”
柔软的触感让兰德感觉有些尴尬,他的脸红了一下,然后立即别了过去,不再看玛丽安。这个小小的动作让玛丽安一下子就察觉了才出来,她又凑上去,用丰满的胸部摩擦着他的大腿,性感的笑容浮现在那张精致的面孔上:“我说,你就放了我好不好?你像要我做任何事情都可以。”
“任何事情都可以吗?”兰德转过头来,看着她,“只要我吩咐?”
“只要你吩咐,”玛丽安微笑着说,“什么都行。”
“闭上嘴,乖乖给我回赫顿玛尔去坐牢。”兰德说。
“好啊!”玛丽安马上回答,“你先放了我!”
兰德把烤热的肉干削下一片放在嘴里咀嚼,他斜了玛丽安一眼,说:“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你!你这狗良养的混账!”玛丽安气得大叫大闹,“不守信用的骗子!毛茸茸的粪球!下水道里的贱种!怪物!”
当她念到怪物的时候,兰德忽地一下站了起来,大步朝她走了过来,手上拿着那把他削:“都说两个喋喋不休的女人就像是一千只鸭子,我看你一个人能顶上两千只。”
“呵呵,谢谢夸奖,也没那么厉害的……”玛丽安干笑着,咽下一口唾沫。
“虽然我说过,不想要你的命,”兰德晃着手中的小刀,明晃晃的刀刃给火光照得通红,“但是对付吵闹不休的家伙我还是有办法的。”
Section.12 恶梦之夜
兰德大步流星地朝玛丽安走去,背对着营火的的身躯,在火光下显得十分高大。摇曳的影子充满了整个洞窟,黑乎乎的阴影映在洞窟的石壁上,更加使人感到可怖。
“你要干什么?别过来啊!”玛丽安咽下一口唾沫,感觉有些紧张,不知道会有什么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情会降临到自己身上,她实在拿不准兰德会怎么对待她,“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可就喊啦!我会喊非礼的!”
“哦,是吗?但是这个地方如此的荒芜,没人会听见的。”兰德用轻柔的嗓音慢吞吞地说道,反而更让玛丽安觉得恐惧,“这里没人,女士。你喊给鬼听?”
“给鬼听!给鬼听!给鬼听!”玛丽安快速地大声喊了三次就马上改了声调,小声地说,“按照你的吩咐,我喊了。”
兰德微张着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叹了气,又转头回到火边,拨弄着营火,轻声说:“你去睡吧,我来值夜。”
玛丽安盯着肉干,好半天才说:“那个,你不吃的话……”
兰德把肉干削成片,递到她的嘴边,说:“看清楚了再咬,我的手不好吃。”
玛丽安没有再去咬兰德的手,吃完几片肉干之后就蜷缩到角落睡了。恍惚中好像听见有人在轻柔的呤唱不知名的异国歌曲,歌声像是露珠一样落到林间的树叶上。等她睁开眼,发现身上盖着兰德长袍,而兰德穿着短袖的衣服靠在石壁上。他把脑袋埋在膝盖里,手搭在腿的两边,银色的长发柔顺地垂落下来,看样子似乎已经睡着。
左手的白色绷带上面,有些许血污,因为被撕咬过,所以显得有些松动。玛丽安发现他的左手在轻微地抽搐着,她拿不准是否是因为自己咬了那一口造成的。
“喂?”玛丽安挪动了一下身体,轻声地喊了句。
兰德没有反应。
虽然被捆着双手,但是移动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玛丽安本来打算走到兰德的身边,可她刚刚才站起来,还没走到两步,兰德就突然大叫一声,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玛丽安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连忙后退了几步。
她睁大了眼睛,大喊:“我没逃走!”
但是兰德的脸色有些不对劲,灰白的面色像是个死人,额头上还有虚汗。他抹了一下额头,又重新坐了下来:“吵醒你了?如果你不希望挨鞭子的话,最好还是赶快睡,明天还要走很多路。”
“真奇怪,你做噩梦了吗?”玛丽安盯着对方的面孔,似乎是像弄明白这个奇怪的家伙心里在想什么,“像你这样的家伙,竟然也会有让你做噩梦的东西。你梦见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过去的一些让人讨厌的事情。”兰德回答,“你最好三分钟之内就给我睡着,天一亮就得走。”
玛丽安重新躺下之后,又马上坐了起来,说:“给你吓得睡不着了。你害怕什么?”
兰德没有回答,只是又往火里丢了几根木柴。
“说呀!”玛丽安不死心地问道,“你怕什么?”
“闭嘴!”兰德把木棍拿到手上,又站了起来,“有东西过来了!”
Section.13 空中幽灵
不用兰德说,玛丽安就能自己感觉到了。在她梦中所听见那个歌声越来越近,歌声由柔和逐渐变得清冷,那幽怨的声调在空荡荡的石窟内回荡。随着那虚妄飘忽的声音而来的,还有一个穿着黑纱的女人。
“那是什么?”玛丽安觉得后背发冷,牙齿打战。这个女人看起来实在是太诡异,因为她看上去——没有脚。
在那半透明的黑纱下面,有一阵轻薄的烟雾拖着她的身躯,灰白的皮肤上是斑斑点点的血迹。蓬乱的灰色长发上唯一的装饰就是一个骷髅,而在她的脖子上则带着碎裂的宝石,每每吐出白色的水雾,腰带镶嵌着一串黑铁制成的黝黑头骨。那是个美人,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看来,显得十分可怖。
“是鬼。”兰德把玛丽安护在身后,“你看不出来吗?她没有脚!你真的把鬼给叫来了。”
“那还不是你让我叫的!”玛丽安不甘示弱地回道,“是你让我叫的!”
兰德学着玛丽安的口气说:“那我还真是对不起了!”
但是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他们还有幽灵需要对付。那怪物原本美丽的面容突然变得恐怖起来,歌声也变得凄厉,如同寒风刮过遍野的尸骨,荒芜的原野野草枯黄。她张大嘴巴开始哀嚎,嘴角一直裂开到耳根,里面长着两排锋利的尖牙。
地面开始震动,小石子蹦跳着,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幽灵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柄镰刀,高声呤唱着古老的咒文。地面上开始是出现一道裂缝,里面钻出缕缕黑烟,当这些黑烟聚集到一起,就变成了一个黑洞。一股的吸引力把附近的所有东西都往那边拉扯进那即使是火焰也照不亮的黑暗之中。
而且,这股吸引力还在变得越来越大。
兰德把玛丽安和自己绑在一起,多余的腰带绑在了他的腰上。一手支撑着木棍,一手抓着窟洞中随处可见的钟乳石。
“一会儿跟我一起跑,”兰德对背后的玛丽安说,“然后用脚蹬地面!”
黑洞渐渐变小,等幽灵再次呤唱下一个咒语的时候,直至消失。趁此机会,兰德在向前飞奔之时,把木棍往地上一支,借助冲力向前滑动了三次。刚好到幽灵面前。
“破!”随着兰德一声断喝,木棍一下砸中了幽灵的嘴巴。结实的棍子像是砸到了金刚铁一般坚硬的物体上,一下子断裂开来,变成两节。
幽灵往后飞了几步,使劲甩着脑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当幽灵露出更加狰狞的面容时,玛丽安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次可真的是要死硬了。”
“你会玩两截棍子么?”看着幽灵在甩头,玛丽安不安地问,“或者是拿着当双刀用?刚才那一下好像对她伤害不大……”
空气越来越湿冷,兰德没有回答玛丽安的话。他解开腰间的带子,两眼一直盯着幽灵不放。在幽灵渐渐恢复过来,露出狞笑的时候,他腾空而起,跳到幽灵背上。用折断木棍的尖端插入幽灵的后劲,虽然幽灵使劲挣扎,但是兰德的双脚使劲蹬着她的肩膀,稳稳地站在她的背上。
过了一会儿,幽灵不再挣扎也不动,慢慢地软了下来。玛丽安刚想夸奖兰德两句,那幽灵却忽然把脖子呼啦一下伸出一尺,像蛇一样缠绕着兰德的身体,一口咬在了左手绷带上。兰德左手绷带上先前松动的地方给幽灵咬着,布料被哧啦一声扯开。兰德赶紧把绷带松开,左手一把抓住幽灵的脑袋,丢出去十几米远。
这时候,玛丽安才看见那在绷带下面的利爪的真面目。
紫红肿胀的手上话有神秘的金黄符文,肌肉青筋毕露,手掌骨节突出,手指尖端上长有的尖利的指甲。只有最凶猛的怪兽才会生出如此可怕的手,那诡异的颜色在搭在他手上的纯白绷带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恐怖。
“你……”玛丽安吓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就憋出一个字。
兰德并不理会惊诧莫名的玛丽安,他要对付的是那个幽灵,而不是背后捆着的那个人。幽灵把脖子缩了回去,再次喷出更多的黑雾,眼看一个比刚才更大的黑洞就要形成。
兰德平举左手,五指如鹰爪一般,在他的掌心也泛起一阵魔法的波动。两股魔法波动开始对流,最开始聚集在黑洞那边的能量渐渐地被兰德吸引到掌心。黑烟笼罩了他的全身,直至看不清人影。黑烟还在不住地聚集,直到兰德背后,出现了一个影子。
一个高大男子的影子,长袍,长发,看不清楚面容。
在兰德原本空空如也的手上,出现了一柄银光闪耀的匕首。匕首散发出高密度的魔法暗影,让兰德看上去就像是拿着一把黑暗四散的长剑。他依仗着剑柄,把右手搭在左手上,用奇怪的声调说:“真是抱歉,其实我是左撇子。”
Section.15 从何而来的恐惧
玛丽安盯着兰德挥舞着黑剑的身影,他甩出无数冒着浓烟的球体,幽灵一旦沾染,躯体就发出吱吱的燃烧声。凄厉痛苦的尖叫不住地在冰冷的石窟中间回荡。
原本是操纵黑色烟雾的幽灵,这次被更加厉害的幽暗冥火焚烧。世事如同一个轮回的怪圈,无数落在她手里被折磨致死的人类怨恨的灵魂,从她的伤口中钻出,啃咬着这个昔日凶狠恶毒的女鬼。兰德最后用极快的速度在她胸口切了三刀,黑火和浓烟把幽灵的躯体分裂成碎块。待其一落到地上,便似落到烧火铁板上的水珠一般嗞嗞做响。最终化做一阵人形的轻烟,在空中呜咽着,被穴风一吹,即随风飘逝。从此悲鸣洞穴中,就再无那名幽灵的身影。
兰德把匕首插进腰间,身上的浓烟也忽地一下消失。他又恢复到了那个普通虚祖国青年的样子,只是紫红的左手依然显得十分可怕。在他向玛丽安走过去的时候,她却不住地往后退。
“这个,很可怕是吗?”兰德抬起那可怕的鬼手,轻声说,“你不是想知道我害怕什么吗?你现在看见了,就是这个。”
“你……”玛丽安支吾着,半天说不整一句话。
“你想说‘怪物’是吗?”兰德蹲了下来,离玛丽安还是有一段距离。
玛丽安使劲地摇了摇头,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背后的那个是什么?”
兰德快速地往后看了一眼:“我背后什么都没有。”
“不是!”玛丽安纠正说,“刚刚在你背后出现的那个男人!”
“那个吗?”兰德苦笑了一下,“是吉格,万鬼吉格。”
玛丽安再一次感到惊诧,吉格的大名她倒是听过,可是说在兰德背后,这个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兰德看着玛丽安的表情,就明白她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的意思,反正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句两句能够说清楚的。于是他说:“吉格他,附在我身上了。明白吗?”
玛丽安使劲地点头,又问:“你的手?”突然她想起自己还咬了那个可怕的东西一口,马上感到一阵恐惧和恶心。“呕,这东西,真像……它有毒吗?”
兰德立即显得焦躁和不耐烦起来,过去按住玛丽安的肩膀:“像个怪物是吗?你说我是个怪物,是的,没错!这个手,就是怪物的手。我亲手用这只手,杀了我的父母和弟弟。如果你现在不站起来马上走的话,你就要下去陪他们了!”
“还是先看看你自己的处境吧!”兰德话音刚落,就有一把手枪抵着他的后脑勺。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背后出现了一个人。那人用充满磁性的嗓音说出让玛丽安感动不已的话语,“放了这位女士,好好地蹲在那里。”
Section.16 来自天界的和来自GAY界的
兰德哼了一声,使劲地磨了磨牙齿,虽然表现得很不满,但是并没有动。那人明显对兰德的顺从十分满意:“好吧,女士,过来。”
玛丽安慢慢地挪了过去,就在她经过兰德身边的时候,兰德忽然一把抓住她,往背后一甩。他顺势转身,发现拿枪指着他是一名俊秀挺拔的高瘦青年,金灿灿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垂至腰际。
如果这个高个青年是一个人,那么他很快就要倒霉了。可是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在他接住玛丽安脱不开身的时候,从另一面冲出来一个健壮的男子。看上去比高瘦的青年稍微矮一些,但是却有他三倍宽。肌肉发达的男人拿着一把沉重的铁制十字架,挡在兰德和高瘦青年之间。兰德的利爪没有扼住青年的喉咙,倒是一下打在了肌肉男的十字架上。
“当啷”一声,火花飞溅。
双方都借力后跳,兰德被弹回的时候,本想用手稳定一下姿势。但是那名壮汉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他的左手在地面上拖了十几米才停下,原本平整的石路被他挖出一条浅沟。
另一面壮汉也后退了一段距离,虽然他举起十字架在地面上用力一砸,像借此稳定身形。石面上被他砸出一个坑洞,却不能完全阻止后退。
青年连忙放下玛丽安,过来支撑着壮汉的后背,让他稳住了身躯。
兰德像猫一样趴在地上,出口的话却是:“放开她?她是个窃贼,是个通缉犯!”
“不,他是个人贩子!”玛丽安连忙说,“他把我绑着要去卖掉!先生你们没来可就糟糕了。”说罢还挤了几滴眼泪。
兰德马上站起身来,从上衣的兜里掏出一张纸,抖得哗哗作响:“看清楚,这个窃贼是赫顿玛尔的通缉犯!我揭了捉拿她领取奖金的公告。”
青年接过纸张一看,上面写着“赏金3000金”,那个画像似乎像又不像:“如果说是画像里的这个女人的话,我在公告板上见过。可是这位,即像又不像。后街之霸是吧?嗯,我想是她,搞成这样我几乎没认出来。”
壮汉接过纸仔细地看了一会儿,说:“虽然这个女人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我看应该是她。但是你那个手,我希望你能和我们好好谈谈。”
“你是个外国人呢。”青年饶有趣味地看着兰德,说,“你从哪儿来?”
“在我们那个地方,陌生人问别人的姓名的时候,应当先通报自己的姓名。”兰德拣起落在地上的长袍穿上,又把企图向趁他们在谈论话题的的时候悄悄溜走的玛丽安抓住。把帮她的腰带拴在钟乳石上面,又用剩余地绷带胡乱地缠着左手,也不再看青年和壮汉。
“好吧,好吧。”青年微笑着说,“我叫NO.3,一般都是叫我三号就可以了。我来自天界。”
真是个奇怪的名字,兰德虽然这么想,但是没有说出来,只是用询问的目光盯着壮汉。
壮汉摸了一把自己油光呈亮的额头,又撩了撩黑色的细碎短发,说:“叫我萌叔就可以了。因为我很萌,很好推的!我来自GAY界!”说完还做了一个绝决的姿势,把屁股翘得老高。
面对如此不靠谱的家伙,兰德还没开口,三号就抢先喝道:“闭嘴!基佬!”又转过头去对兰德说,“他叫雷蒙。赫顿玛尔大教堂里的圣骑士,我们现在暂时一起旅行。”
“我叫兰德,”兰德又恢复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从虚祖国来。这个后街之霸玛丽安你们也知道了,我追捕她到了森林里,然后,现在要回赫顿玛尔。”
“那你们可绕了一个大圈了。”三号收起手枪,挥动长手在空中划了几下,“往赫顿玛尔得要往西南方向走,可你们往东南方向走到悲鸣洞窟来了。”
Section.17 同行
目的地相同,所以四人暂时一块同行。但是很快兰德就发现,这两名冒险者来这个危险的地方也是有目的的。怎么看都不像什么新手菜鸟,三号拿走了幽灵的遗留物——那枚镶嵌着破裂的宝石项链。像这种东西,兰德实在是想不出来有什么值得他们冒这么大危险。
三号风趣幽默,嗓音动听。偶尔会说个把笑话,还未等别人笑,自己就先笑的前仰后合,长长的马尾在脑后甩个不休。而雷蒙则是不开口看上去成熟稳重,一开口就露陷。超级不靠谱,三句不离推倒。
总的来说,他们两个是旅行中不错的伙伴。但是,兰德看的出来,他们对自己并不信任。虽然二人对兰德在悲鸣洞窟的战斗大加赞赏,可是眼光中总有一些异样的东西。其实二人对营救玛丽安根本没什么兴趣,只是看见兰德在那种情况下还要极力保全她,觉得她应该对他来说很重要。不管玛丽安是在哪边,都摆脱不了做人质的境况。过了两招之后,发现兰德难以控制,就马上化敌为友,用暂时的共同目的一起前行。当然这只是兰德的猜测,更准确地说,是直觉。
所以,在三号的建议下,兰德暂时把玛丽安给松开。这样的情况,跑也是跑不了的。她只是嘟哝着,用手揉腕上的勒痕。
他们向西走了一天,在边境线的小旅馆暂时歇了歇脚。平平安安地过了一夜,晚餐的时候,玛丽安一直要三号讲那个幽灵的事情。
于是兰德就有了一个听恐怖故事《空中幽灵琳恩》之夜,总的来说是个凄婉而恐怖的故事。但是兰德从来没有听过这种可怕传说,都散去睡觉的时候。兰德却在床上辗转反侧,干脆就坐起来盯着手被绑在床头柱子上却睡得正香的玛丽安,一夜未眠。于是第二天早上,他只好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赶路。
第二天到达和顿玛尔的时候,在公告牌上,三号撕下了一张公告。兰德看了一眼,马上就验证了兰德猜测。要说是两名经常在公告板上找活干的冒险者,怎么会不知道玛丽安是通缉犯呢?
正当兰德在思考的时候,三号突然问:“阴沉的少年,你多大了?”
“十八。”兰德不假思索地回答,然后又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了?”
Section.18 悬赏十金币
气氛突然变得僵硬起来。
“你别紧张。”三号看着兰德阴沉的脸,微笑着说,“像你这么年轻的少年,倒把自己搞得这么阴沉土气。稍微阳光一点嘛,这个画像把你画得就不错。”
“我的画像?”兰德疑惑地朝三号指着的地方看去,在公告板上确实贴有他的画像,“是我没错,只是……我怎么只值10金币?”
“你好像搞错了方向,”玛丽安忍不住插嘴说,“什么叫只值多少钱,不是搞清楚怎么上了公告板更重要吗?”
“这是寻人悬赏,不是通缉。”三号打了个响指,指着公告板说,“发布者是辛达,喏,看来他找你有事呢。你要是自己去的话,可给这吝啬鬼省下几倍啤酒钱了。”他撕下公告板上的纸张,“拿了悬赏之后,一起去喝一杯怎么样?再聊聊,嗯,关于你的事情。”
“喝酒!”雷蒙一下子来了精神,“酒后!乱那啥!三号,来推倒我吧!”
“闭嘴,基佬。”三号根本懒得看雷蒙,一直盯着兰德看。
说起钱,兰德突然想起什么,提着玛丽安的后领:“把钱和钱包都还给我。”
“钱,钱没……”玛丽安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汉克,拿走,追不到……放,放开……”
兰德放开她之后,她立即扶着公告板咳嗽,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始一五一十地说明缘由。当然过程是说的有些夸张。
“你说谎!”兰德想起一路上玛丽安的各种无赖行径,根本就不信她所说的话,扯着她的衣领对她喊,“你把它藏起来了!你放哪儿了?”
玛丽安一听,用力挣开兰德的束缚。她第一说真话,至少部分是真的,可是竟然没人相信。这让她感觉非常的生气,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不信的话,就来搜啊!看我藏在哪儿了!哪儿都没有!没有!我也被人抢劫了,他抢走了我所有的钱!我要去追赶他,可这位好先生,挡在我面前,还把我捆住,要送进监牢里。多聪明!太聪明了!”
说完她就蹲在公告板下面不走,嘴里念叨个不停。
“好吧,”兰德闭着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钱你都拿去,把钱包还我。”
“给你说了都没汉克拿走了!”玛丽安气鼓鼓地说,“我这里什么都没有!”
“钱包对你来说,比里面的钱还重要吗?”三号对着兰德打了一个响指,“还是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没有,里面除了几个小钱什么都没有。”玛丽安气呼呼地说,“那小破袋子,一个铜板都不值。老娘还不至于这么没眼光,要藏你那个破布包。”
“也不是特别重要,”兰德说,明显回答得有些口是心非,“那个汉克,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玛丽安再次说了实话,又再次不遭人信任。
Section.19 种沃索的小姑娘
“说谎!”兰德说。
这两个简单的词语再次刺伤了玛丽安的自尊,她一言不发地蹲着,嘴巴撅得能挂个酒壶。
“他的老窝在哪儿?”兰德把玛丽安从地上提起来,“有哪些落脚点?带我去找!”
“老窝在哪儿我不知道!”玛丽安一边挣扎着一边喊,把尘土踢得老高,“我就在金花雀酒馆里能看见他,但是你已经把酒馆拆了!”
“老在这里大吼大叫也不是办法,”三号拍着玛丽安的脑袋说,“先把这个拿去换了钱,然后再想办法。”
兰德没有回话,径自沉呤,任凭四月的微风吹过发间。
三号把额前被风吹动的头发撩到耳后,纤长的手指在额头上搭了一个凉棚,眯着眼睛看着兰德。
玛丽安蹲在地上,看着这几个会决定她命运的人,心中忐忑不安。
只有雷蒙依旧在念叨推倒、推倒、推倒。
“我决定……”兰德终于开口,慢吞吞的语速让玛丽安的心都提起来了,“我决定暂时把她留下。我得找到我的包,就是这样。先去一趟后街,然后去辛达那里。”
玛丽安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他们踏上后街的路口,就又出现了岔子。
有个身高不足一米二的小姑娘站在岔路口上,红色的头发被扎成两个小辫,小辫上各戴着两个金色的小铃铛。黑色的蓬蓬长裙场面挂着笑脸装饰,脚上还蹬着大头的小皮鞋。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姑娘,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她叉着细细的小腰,挺着平平的胸脯,大模大样地站在路中间喊:“那边的人站住!这里是咪呀呼的关卡,要从这里过,每个人给500金的过路费!胖子双倍!”
“谁是胖子?就你这小身板还出来抢劫?”雷蒙把把屁股一拍,“小心萌叔一屁股坐死你!”
“可恶,呼呼!”咪呀呼气的小辫子都快立起来了,揣紧拳头,把脸颊鼓得圆圆的,“竟敢小看我!”
“自己矮别怪别人低头看你。”雷蒙对着咪呀呼呲牙咧嘴,“小孩子自己回家玩洋娃娃去,还学人抢劫?”
咪呀呼不理会雷蒙德教训,高举双手大喊:“沃索!”
兰德飞身冲过雷蒙身边,直取咪呀呼。但是他还没冲到,地面上就凭空多了一株怪异的妖花,圆形的大嘴里尽是锋利的牙齿,从那一圈一圈的利齿中,喷出一阵毒雾。随即就是一些拇指大小的虫子,它们在兰德脖子上一扎,就立即使他感到头晕目眩、全身瘫软。
Section.20 混乱中的梦境-吉格
雾越来越浓,在一阵使人眩晕的恶臭散去之后,兰德在浓雾中看见两个人影。开始摇曳模糊,难以辨认,到后来逐渐地清晰起来。
一名是吉格,而另一名,是索德罗斯。兰德试图伸手去触碰,却发现自己称了雾的一部分,他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能看着。
吉格把围巾放在鼻子下,用力地嗅着。带有浓重的铁锈味道的鲜血不断地钻进鼻孔。
吉格盯了一会儿倒地上口吐血沫索德罗斯,似乎想看穿对方的心思。而后,他咧开嘴,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剑圣的鲜血,和别人也没什么两样。”
剑索德罗斯斯艰难地用右手支撑着身体,呼吸越来越沉重:“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
“当然是,过去是,现在也是。”吉格微笑着,把锋利的短剑抵着旧友的喉咙,在他耳边说,“所以,和我一起永生吧。”
兰德像大叫,可是根本发不出来声音。这个梦虽然他以前也做过,但是从未如此真实。在那断断续续的梦境中,兰德多少知道一些下面要发生的事情。
还没等他做什么,先是感觉一阵腹痛。雷蒙揍了他一拳,但是打得有够重的,几乎让他把昨天的晚饭都给吐出来。
雷蒙看见他的样子,把亮闪闪的额头一摸,再用食指点着兰德的额头:“怎么样?萌叔的治疗?”
“已经够了……”兰德干咳着,用手支撑着膝盖,“你们,解决了?”
确实已经解决了,咪呀呼像只小鸡一样被三号提着,小胳膊乱挥,小脚乱蹬。嘴里还哇哇乱叫,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这样的“攻击”当然无济于事。
“你真的因为他是被你的妖花喷出的毒雾给困住了?”三号弹了一下咪呀呼的脑门,“他是被自己困住了。”他又转过头去对着兰德说,“我说得对吗?兰德。”
兰德没有回答。
“放了她吧。”一直在一旁没有开口的玛丽安说,“放了她吧,我保证能到汉克之前都不走。她还只是个孩子,沦落在这种地方。”那瞬间,哀伤的神情爬上了玛丽安的面庞,兰德觉得她好像快哭了。
于是他们放走了咪呀呼,可是她还没走几步,就扑通一下脸朝下栽倒在地上。玛丽安连忙过去扶起咪呀呼,她抬起脏兮兮的脸,把嘴巴一瘪就开始嚎啕大哭:“呜呜呜……我肚子好饿啊,我五天没吃东西了……”
小编:导航貌似有点长了也 -。- 那就新开个贴....
遗忘河之水Section.21 索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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